一、正道
吾本息机忘世、槁木死灰之人,念念在滋于古之忠臣义士、侠人剑客,读其遗事亦为泣泪横流,痛哭滂沱而若不自禁,今虽不能视富贵若浮云然立心之本,岂能尽忘?我身入梏炬,我心受梏方,天地大无耻,吾对之以二字,曰:正道!“
”正道,就是做对的事情”.
顾嗣源做了他认为对的事情,全了一身士大夫的风骨,却苦了一家字的孤儿寡母;卢云恪守着他的”正道”,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可结果呢?”十年苦窑十年空,到得头来尽成空.名已空,爱已空,四壁萧然巢也空,亲逝友散仁义尽”,放逐十年后,剩下的只有一方破旧的丝巾和眉宇间那用不愈合的伤痕.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可仁也守了,义也为了,为何上苍就是与我们的状元爷们过不去.难道真的杀身以成仁,舍命以取义?为何上苍对他的娇子总是如此的凉薄?
因为,”正道”!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因为他一直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条线……它从来都不鲜明,却一直放在眼前,它刻在骨头里、混在血脉中,只消心还能跳、血还能流……正道之界,岂容自己一步寸让?
他们读的是青史,颂的是正气.他们以自己的风骨为笔,气节作墨,在天第四合,芸芸众生之间,划下了一条线,一条顽固的割开了黑白的线.
可天道悠悠,尘世浊浊,那条线是如此的易折,于是卢云被这时间流放了十年;那风骨是这般的易碎,顾嗣源也只能在天牢里垂泪泣血.存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卢云试过,只可惜,他守的是一人,抗的是天下.
十年了,那水瀑不断的打磨着卢云的风骨,在那方寸之地里,那条济世的线也慢慢的化成了守身的正十七.
仁,就是两个人的事,可以是卢云和秦仲海的事,也可以是卢云和杨肃观的事.那夺漂了十年的云,终于要打破着十年间动荡的平衡,用他的仁义、宽恕,驱散南瞻部洲的黑暗,扑灭九州燎原的怒火,为天下苍生谋一条出路.
英雄志之厚重,体现最多的便是”正道”二字:英雄志之震撼,也是以正道为主.卢云是正道的代言人,当我们看着他在天地间不断的碰壁,却依然守道不二,怎能不为之气摄神夺.不关王者,不涉权谋,正道总是敲击着我们心里数千年的儒家积淀,一次由一次的,让我们看见自己的怯懦和可悲.
儒侠,卢云当之无愧.而孙晓,则已一个前所未有的形象,为僵死的武侠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正道,是我喜欢英雄志的第一个理由.
二、我心不死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如果说卢云是英雄志中一抹沉郁、清冷而有不乏鲜亮的青色,秦仲海毫无疑问就是那缕暴烈、热情,却总抽不离悲凉的血赤:如果说正道是寒风中傲放的腊梅,那”凌云志”就是激流中逆溯而上的游鱼.
感谢孙晓,在给了我们一个至情至信的卢云的同时,有让秦仲海这般的鲜活:那个流氓似也,重情重义的将军:那个独腿残臂却依旧报打不平的大汉:那个在天之巅,睥睨八方的怒王......
海归政治学硕士的资历让孙晓对政治尤其是封建制度有着远超一般武侠作家的认识.”只要有人聚居的地方,就会有一个王”,寥寥数语,道出了王权的根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纵使你武功通天,文才盖世,依旧逃不了向权威臣服的命运:”君要臣死,尘不得不死”,君王一怒,抄尔全家,灭尔满门,妇孺难存,鸡犬不留.
难到没有办法超脱?
有!只消你烧起心里的那把怒火,烧的自己四大皆空,烧的自己一身傲骨似铁打铜熬,便会发现打打杀杀一样可以度日.孙晓看穿了,于是秦仲海也看穿了,于是怒苍山大旗一扯,怒王的怒火燎原.
卢云之惨,已绝天下;仲海之悲,不煌多让:本是当朝虎将,偏被身世所累,可怜十年戍被功,换得深牢酷刑苦,斩腿,刺字,穿肩,苦其心也不过如此;父被分尸碎骨,母被裸体视众,兄被火枪穿身,血海深仇也就这般.待到武功大成,怒苍重起,这仇偏由有心报却无名报,有力报却无处报.”秦”一姓,竟是如此的沉重.本以为此生不必在跪人,但大势所迫,不但挥刀向骨肉,更是伤了生死与共的兄弟,断了父子一般的师徒情谊.三万将士的性命,压的铁腿轰然跪地.痛快二字,说的容易.”宁为战国魂,莫为太平奴”,本想就这样一路杀将下去,却不得不负起千万饥民,火贪刀再威再猛,如何砍出一颗粮食:怒王再杀再打,又怎能为天下找一条出路.
卢云虽惨,却不失正道:仲海大悲,也终得自由.种地经商,读书练武,都难逃名利所束,权势所压.所以,造反吧!说什么不过是破坏,可有几个人破坏的如此彻底,如此痛快.
”凌云志”好像遂了,可连自己都杀死了,可否还有豪气笑黄巢不丈夫?
怒苍之巅,大旗招展.怒王把酒,东望京师.那里有他的卢兄弟、柳侯爷、七夫人,有他的侯爷府、西角牌楼、宜花院......风起额发,罪字犹红,鬓眉皆斑,亲逝友散.只是,我心不死.
秦仲海,是我喜欢英雄志的第二个理由.
三、侠
武侠,武侠少了侠,还能不能叫武侠?
不过,《英雄志》中的侠着实少的可怜!
什么叫侠?
“侠者之尊,以武犯禁,任尔千万人沉醉,天地唯我独醒”!
孙晓,在《英雄志》中也只不过着力刻画一个侠,一个相对而言比较传统的侠.这人的名字呼之欲出,没错, “九州剑王”方子敬是也.
《英雄志》是一部对传统武侠的颠覆之作,它屏弃了传统武侠武功大成之后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的模式,把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个人与社会的冲突几乎无限的放大,于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着无比惨淡和鲜血淋漓的现实.武功通天,又能怎样,不一样有七情六欲,不一样得穿衣吃饭,所以,不一样得受至于人?求的越多,弃的越多,牵绊越多.武功盖世,可一敌十、敌百,在《英雄志》中甚至可以敌千、敌万.可是,你敌不过整个天下.
所以,宁不凡变成了凡人,真龙困于浅滩,大掌柜的帐总也算不明白,怒王一天到晚东躲西藏.绝世高手,难道也不过如此?
好在,我们还有一个方子敬,一个天地间任我独行,沛沛然莫能挡之的“九州剑王”:独入重围,勇救故人子,侠者之义,令人汗颜;芋头戏权臣,点醒梦中人,侠者之尊,令人心折;珠峰下的一番对话,更是让人高山仰止,侠者之风,令人神往;少林一役方一出场,便煞尽了对方的威风,侠者之威,令人震撼;只手擒潜龙,不过似抓条水蛇,侠者之傲,令人咋舌;救下卢云,再下怒苍,侠者之仁,令人动容.
不过是名门大派的弃徒,却凭着一腔倔强与执拗,一身天予之奇才,练成绝世武功.放眼天下,可有第二人可与其比肩.不过是只闲云野鹤,可那次出手不是扭转乾坤,推动天下气运. 不效天,不效皇,不效民,只不过是巡着自己的道,作自己的事.
最后,是小弟的一点私心,因为关于老方的武功评价,始终不能让小弟满意.引用一段原文,来给老放鸣冤则个.“ 我没有气馁,只是心懒而已。赢不是高,输不是低,武学高低,不在生死胜负,而在武学道法的领悟贯通,那才是一代宗师所为。宁不凡以稚龄崛起江湖,此人天资之高,犹在方某之上,似他这种天才之人,只要练一天的武,天下武学便有一天的进境,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不知还要创出多少心法武功?放着这种人物,我怎好与他生死相拼?”
侠,或者干脆说方子敬,是我喜欢《英雄志》的第四个理由.
五、我建超世志
如果不是考虑到杨肃观在本书中的重要地位,笔者是断然不会将第五个理由用在他是身上的。
笔者生平最厌恶的人便是笑里藏刀、背信弃义之辈,纵使你有天大的理由和苦衷,鄙人也会骂你一句小人。可是,当随着笔者对《英雄志》的理解日深,对“超世志”的领悟渐多,偏偏发现,这个景泰年间的“风流俏郎中”,正统年间的“大掌柜”,却是《英雄志》中最可怜的人物。
何谓可怜?看看杨肃观就知道了。
都说秦仲海身世最惨,可杨肃观也不遑多让:父被囚禁,不得不认贼作父;母亲凉薄,不得不忍气吞声。秦仲海再苦,好歹还有个亦父亦师的方子敬抚养。杨肃观却只能在井下享受与父亲的半刻温存。先是成了天绝与潜龙交易的筹码,复又为了潜龙在柳门的卧底。回家?父亲虎视眈眈。少林寺?天绝难道就有什么好心。柳门,或许还能感受点温暖,可葬送柳门的又是谁?
卢云和秦仲海是“亲逝友散仁义尽”,可杨肃观何时有过亲、有过友。他是一块刚,要是心软了,离腐朽也就不远了。所以,他只能因着大势,见谁坑谁;他只能领着一却有手无脑的手下,维护着他的六道轮回。一个人要是活到杨的份上,你说他可不可怜?孤独吗?寂寞吗?可怜吗?当然!
不过还有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只处。所以,都是你自找的,活该。
说到杨,就不地不提到他的“六道轮回”。笔者不想再他身上用太多的笔墨,所以就简单的打个比方。说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肃观就是房子的主人,你想住他房子,就不能高过他的房檐。高不过最好,要是高过了,要么就低下头活着,要么就滚出他的房子,要是你想抗拒他的权威,那就不是低不低头的问题了,而是掉不掉头的问题。老秦和他恰恰相反,懒得盖房子,更不愿屈居在屋檐

小阿秀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